随着数字货币在全球范围内方兴未艾,印度的电子卢比(e-Rupee)试点项目以促进金融包容性为重点,也将在该国取得长足进步。
印度中央银行——印度储备银行(Reserve Bank of India)宣布于 2022 年 11 月初进行电子卢比的批发试点,而一个月后,即 2022 年 12 月初进行零售试点。印度规模最大的银行和商户都参与了试点,其中包括印度最大的零售商信实零售公司(Reliance Retail)。对印度来说,这些试点虽然还处于早期阶段,但由于印度已经具备了相关基础设施,因此数字和金融包容性的前景大有可为。
经济学人智库(Economist Intelligence)的行业经理斯瓦鲁普·古普塔(Swarup Gupta)评论说,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在探索央行数字货币(CBDCs),但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动机,有的国家为了获得有效的外汇交易方法,而有的国家面对私营部门发行的数字钱包,希望央行夺回货币控制权。然而,古普塔说,印度的动机有所不同。他告诉《今日资金管理》杂志亚洲版(Treasury Today Asia)说,“印度推出电子卢比主要是为了促进金融包容性。”
数字卢比有许多应用案例,例如,政府可以通过数字支付快速有效地完成拨款,而不是分发实物代金券,事后再进行报销。
巴罗达银行(Bank of Baroda)执行董事乔伊迪普·杜塔·罗伊(Joydeep Dutta Roy)评论说,电子卢比“可以提高政府福利拨款的效率和透明度。直接支付给受益人的款项、补贴和社会福利等可以直接转至个人的数字钱包,减少漏洞,消除中间环节,并确保资金到达预定收款人手中。”
普华永道(PwC)关于数字卢比的一份报告指出,使用央行数字货币进行这种‘直升机汇款’(作为紧急情况下的一种援助形式),只是电子卢比的好处之一。其他好处还包括能够监控交易,遏制反洗钱和打击资助恐怖主义等行为。
杜塔·罗伊也认为印度央行的数字货币潜力巨大。他告诉《今日资金管理》杂志亚洲版说,“数字卢比带来了大量机会,可以重塑印度的金融格局,推动各行各业的创新。”他继续说道:“从本质上讲,数字卢比的机遇涉及各个领域,可以解决痛点,并提供利用数字技术提供解决方案。从促进金融包容性到提高交易效率和安全性,电子卢比具有推动全国经济增长、创新和赋权等方面的潜力。”
杜塔·罗伊接着列举了一些最引人注目的使用案例,其中包括小额支付。“电子卢比的数字化特性让无缝的小额交易和小额支付成为可能,”他说道。“这就为新的商业模式打开了大门,例如按使用付费服务、内容订阅和数字商品购买等,在这些领域,传统的支付方式往往因为交易费用而无法推广。”
在零售和电子商务领域,电子卢比为客户提供了另一种安全便捷的数字支付方式。不过,与古普塔一样,杜塔·罗伊也指出,金融包容性是印度央行推出数字货币的主要动机。“促进金融包容性是最重要的机遇之一。电子卢比可以为目前被排除在传统银行系统之外的人,尤其是偏远农村地区的人提供银行服务,使他们能够参与数字经济、获得信贷并更有效地管理自己的财务。”
安永印度公司(EY India)金融服务风险管理合伙人苏布拉马尼亚姆· 奥卢甘提(Subrahmanyam Oruganti )指出数字货币可以提供的另一种潜在解决方案,即中小微型企业(MSMEs)在获得信贷方面面临的挑战。“印度的中小微型企业面临着信息不透明、缺乏信用记录和抵押品、高交易成本和高利率等问题。央行数字货币采用基于分类账簿的技术,提供可作为审计记录的交易历史,支持信用评估。这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和利率,从而为中小微型企业营造一个更具包容性的信贷生态系统,” 苏布拉马尼亚姆说道。
他评论说,电子卢比的用例包括可编程性、跨境效率、离线可用性以及对中小微型企业的赋权。他说:“这些因素汇聚在一起,将重塑金融格局,增强包容性,并解决印度经济面临的多方面挑战。”
苏布拉马尼亚姆解释说,央行数字货币的可编程性带来了针对性的应用,以智能合约和代币交易的形式出现,为印度实现金融包容性带来了机遇。印度政府自 2014 年以来一直在牵头实施一项名为Pradhan Mantri Jan Dhan Yojana的金融包容性计划,目的是将全民纳入金融体系,为每个人提供银行账户和电子支付,以及信贷和保险等产品。
苏布拉马尼亚姆指出,央行数字货币的可编程性的优势在于,它可以扩大这一计划,让没有银行账户的个人也能参与其中。而这反过来将优化该计划的社会效益,提升金融赋权,他补充道。
鉴于印度的地理多样性和经济多样性,以及一些地方基础设施的缺乏,央行数字货币的离线功能也将发挥作用。苏布拉马尼亚姆指出,“离线功能确保在发送方和接收方都缺乏网络连接的情况下进行支付。这一功能在灾害多发地区和连接时断时续的偏远地区被证明是极具价值的。”
印度在发展数字支付和扩大数字经济方面已经取得了进展。苏布拉马尼亚姆评论说,在数字支付方面,印度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他引用的数据显示,预计到 2026 年,印度每三笔交易中就有两笔将使用数字支付。印度在即时支付系统——“统一支付接口”(UPI)方面取得了特别的进展。有了统一支付接口,印度人可以通过手机(用手机号码作为账户)对商品和服务进行点对点支付。
电子卢比主要为了促进金融包容性。
斯瓦鲁普·古普塔,《经济学人智库》行业经理
既然有了如此先进的支付基础设施,那为什么印度还要发展央行数字货币?既然已经有了统一支付接口,为什么还需要央行数字货币?央行数字货币能提供哪些统一支付接口所不能提供的服务?许多人提出了这些问题,印度中央银行也在努力给出答案。
古普塔评论说,一个主要区别是央行数字货币没有任何中介。印度央行行长沙克提坎塔·达斯(Shaktikanta Das)也对这种没有中介的情况进行了深入探讨。全球区块链与数字货币权威媒体CoinDesk援引他的话说,“澄清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很多人都在问统一支付接口和央行数字货币有什么不同。其中一个主要区别是,统一支付接口被认作是商业银行的货币,而央行数字货币是中央银行的货币,这意味着后者更类似于现金。”
二手自行车和踏板车销售平台 CredR 的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尼基尔·贾因(Nikhil Jain)认为,央行数字货币由于没有中间商,因此成本会更低。他在《经济时报》(Economic Times)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由于没有中间商,而且生产和分发现金的相关费用较低,数字交易的成本往往低于传统银行交易。这可能会降低人们和企业进行金融交易的相关费用。”
央行数字货币也是在印度现有的数字基础设施之上建立起来的,这些基础设施旨在促进数字经济的发展,帮助实现金融包容性等目标,其中就包括世界领先的Aadhaar生物识别系统。据估计,该系统拥有 14 亿注册用户,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识别数据库。通过使用指纹和视网膜扫描作为识别个人身份的手段,印度的大部分人口——包括文盲或没有正式的身份证件的人口——都可以被纳入印度的数字基础设施,获得金融服务。作为一个不依赖纸质文书的数字系统,它减少了欺诈和腐败现象,让更多的人可以更方便地获得政府提供的服务。
这一系统是印度推动金融包容性和建设数字经济的基础。与此同时,印度还一直在建设印度堆栈(India Stack),这是一个开放式应用程序接口平台,可供政府机构和企业利用数字基础设施来解决印度一些最紧迫的问题。
贾因评论说,“印度堆栈有可能改变印度金融和非金融服务的提供方式,提升金融包容性,改善数百万人的生活。该平台已被用于构建一系列服务,包括数字钱包、电子签名和数字储物柜等服务,而且该领域的创新和发展仍在继续。”他补充说,印度堆栈能够支持数字卢比的发展。他指出,“印度堆栈提供的基础设施和服务,如Aadhaar唯一身份识别计划和UPI统一支付系统等,可以用来支持数字卢比的发行和使用。”
有了这些数字服务,印度已经做好准备打造自己的数字未来。古普塔认为,许多印度人倾向于使用这些数字公共产品。他向《今日资金管理》杂志亚洲版表示,“因为有了统一支付接口,电子卢比将大行其道。”然而,在撰写本文时,电子卢比尚未得到广泛采用。古普塔说,电子卢比的使用还没有得到广泛讨论,普及仍需要时间。
2023 年 7 月,除了已经签约的大型银行外,印度央行还敦促小型银行参与数字卢比试点。媒体广泛援引印度央行副行长拉比·桑卡尔(T Rabi Sankar)的话说,印度央行的目标是到 2023 年底,每天实现 100 万笔数字卢比交易。鉴于当时(2023 年 7 月)每天的交易量估计在5,000 到10,000 笔左右,这个目标似乎有些雄心勃勃。他在印度银行协会的一次会议上说:“我的目标是 100 万笔交易,因为这个数字足够大,能够让我们了解和研究交易模式;但也不会太高,以至于无法实现。”而据《福布斯》印度版报道,相比之下,统一支付接口平台每天的交易量接近 3 亿笔。
提高央行数字货币使用率的方法之一是使其与现有基础设施连接,其中一项举措就是将统一支付接口的二维码与数字卢比打通。古普塔说:“有了二维码,统一支付接口和数字卢比就能’和平共处’。”
例如,卡纳拉银行(Canara Bank)推出了与统一支付接口实现互操作的数字卢比移动应用程序。该银行在 8 月份宣布,其客户可以通过扫描商家基于统一支付接口的二维码,使用数字卢比进行支付。“这项功能使商户除了接受基于统一支付接口的支付外,还能使用现有的二维码接受数字货币支付,而无需将央行数字货币单独加入流程,”加纳拉银行在一份声明中指出。
通过该应用程序,客户可以从相关账户中扣款,将其存入央行数字货币钱包,也可以兑换数字卢比,并将金额记入相关账户。他们还可以将数字卢比转给任何拥有央行数字货币钱包的人,还可以使用基于统一支付接口和央行数字货币的二维码向企业付款。基于央行数字货币的二维码也可用于支付和接收款项。
同样,Axis 银行也于 2023 年 8 月宣布在其数字卢比应用程序Axis Mobile Digital Rupee中增加统一支付接口的操作性。
由于这些措施有望提高电子卢比的使用率,受影响公司的司库人员需要开始为印度数字货币的使用做好准备。古普塔谈到了他们在这方面面临的挑战。司库人员在使用数字卢比时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没有银行账户的人也可以使用数字货币。古普塔说:“这对司库人员来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他补充道:“司库人员就像守门员,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扑出了多少个球,只有当他们漏掉一个球时才会被人记起。”对于接受央行数字货币的付款而言,这对了解实际付款人以及验证用户身份提出了挑战。由于风险管理方面的这种变化,司库人员需要获得实时的数据流。除此之外,还有网络安全方面的挑战需要应对,古普塔说道。
数字货币还存在其他一些问题,比如如何记账、如何报税等等。古普塔说,即将开始使用数字卢比的司库人员应该问问自己下面这些问题。我的数据是私有的吗?谁有权访问数据?谁是数据的保管人?我的交易安全吗?我能信任对方吗?交易对手的风险程度如何?搞明白了这些问题,企业司库可能就会清楚必要的准备工作以及了解新的货币体系所需的时间。
对企业来说,央行数字货币还有其他好处,比如它能克服目前代理银行系统跨境支付效率低下的问题。此外,古普塔预计数字货币在贸易中的应用前景广阔,尤其通过二维码将能够实现互联互通并具有互操作性。古普塔在谈到数字货币时说道,“以前你不知道自己的钱在哪里,现在你清楚了。”
当被问及电子卢比何时能在印度成为主流并普及时,古普塔表示,他预计统一支付接口和数字卢比将共存一段时间,各自有不同的应用。他预计这两个系统将共存,而随着互操作性的提高,数字卢比可能会有更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