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性和营运资本管理是企业司库部门里的无名英雄，随着利率不断上升，这也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今日资金管理》（Treasury Today）与美国的纽威品牌公司（Newell Brands）、福陆公司（Fluor Corporation）以及日本汽车巨头日产（Nissan）进行了交流，以了解利率上升时期流动性的真相。

纽威品牌公司（Newell Brands）是美国家用电器和办公用品领域家喻户晓的制造商和分销商，其流动性需求表现出明显的周期性特征。公司在年初建立库存时需要大部分流动性，但到第二季度末，随着库存开始发货和票据开出，现金便得以释放出来。

公司的副总裁司库主管兼首席税务官罗伯特•韦斯特里奇（Robert Westreich）刚刚结束对纽威都柏林办公室的短暂访问，回到了位于亚特兰大的办公室与《今日资金管理》（Treasury Today）交流时解释说，公司将现金持有量与现金收付率、库存（不宜过多，以免占用太多流动性）平衡起来，并确保能够灵活快速地进入资本市场。“流动性是组织的命脉。你必须有即时、短期和长期的计划来管理它。”

韦斯特里奇围绕不同层级制定了积极主动的策略。公司管理着一个全球名义现金池，有效地配置现金并最大限度地减少现金持有量；应收帐款保理方案相比于标准的传统收款活动能够更快地提供现金，而现金转换周期则能够有效地管理应付天数和库存天数。

此外，为了满足流动性要求，低成本的商业票据工具在必要时能够提供即时融资，而长期债务则实施跨期限管理，不会在某一年累积。在现金转换周期方面，韦斯特里奇设定了50天的长期目标，目前约为70天，但已从120天的高位下降了许多。“现金转换周期越短，产生的现金就越多，流动性就越大，”他指出。他还将自由现金流与净收入比率的目标定为100%。“如果你能够把所有的净收入都转换成现金，那就说明你做得很棒，”他说道。

在亚洲，流动性也是日本汽车巨头日产（Nissan）在东京总部的全球司库和销售金融高级副总裁拉凯什·科克哈尔（Rakesh Kochhar）最关心的问题。疫情期间，由于销售额下降，库存上升，公司营运资本的需求增加。而如今，由于半导体持续短缺，加上全球港口仍然受阻塞影响导致运输时间延长，这些都加剧了对高库存水平的需求，以免工厂在半导体库存充足时缺少关键部件。“营运资本的需求增加了，我们为此释放了大量的流动性，”科克哈尔说道。

利率上升

全球企业司库的各种经历反映了当前环境下流动性管理的挑战。从导致高库存水平的供应链问题，到来自疫情的不确定需求，流动性管理都是关键。但或许流动性和营运资本管理中最紧迫、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利率上升对企业偿债和再融资成本的影响，而这些债务是在资金成本为零时增加到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上的。位于德克萨斯州的工程和建筑公司福陆（Fluor Corporation）的全球企业司库托德·约德（Todd Yodder）预测，“衰退对企业的影响各不相同，一些大规模做多短线的企业将陷入困境，因为它们没有抵消高昂的借贷成本所需要的名义收益率或实际收益率。我预计它们的净利息支出将出现不利变化，而这很容易被投资者发现。”

现金流为负并使用债务融资的企业将尤其挣扎，但稳健的企业在债务融资到期时也将感受到压力。“几周以前，50亿美元的债务只需支付1%的利息，而现在则需要支付3%，额外利息支出高达约1.5亿美元。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科克哈尔说道。“两三年前完成融资的企业现在处境不错，但再融资的成本则会高得多。”

纽威品牌公司早在2016年就锁定了低利率，发行了约120亿美元的债务，其中约10亿美元的票据将于2023年到期。韦斯特里奇注意到，目前市场只消化了近期的一系列加息动作，因此他正在密切关注央行采取的微妙行动和发出的各种信号，以确定再融资的时机。信用评级机构对该公司的评级存在分歧，这意味着其债券是投资级和高收益级的组合，导致其借贷成本大幅上升。随着这些债券的价格朝着收益率相反的方向变动，公司采取了一种不同的策略。“债券的收益率大幅上升，导致我们长期债券的回购成本实际上降低了。”

与ESG挂钩的发行也提供了一条成本更加低廉的借贷途径。日产在2020年通过三年期、五年期、七年期和十年期债券募集到110亿美元，考虑到供应瓶颈和通货膨胀将得到缓解，科克哈尔预计日产不会重返资本市场来满足新的资金需求。“我们希望供应链得到改善，营运资本和流动性的需求降低。我预计营运资本和资金的需求不会上升，”他表示。然而，他正考虑将ESG发行与公司正在进行的电动化转型联系起来，以便在利率进一步上升的情况下，能够发行定价更为优惠的债券。“与ESG挂钩的债券的利率会很有吸引力。我们可能会在未来几年采取一些措施，不是因为我们需要资金，而是因为我们想进入这个市场，这对品牌资产有益——它显示出我们是一家负责任的企业。”

日产还制定了另一项策略来应对利率上升对汽车需求的影响。所谓的专属融资服务，即公司像银行一样，为其客户提供贷款以资助购车。该服务帮助公司在利率上升的环境中管理盈利能力。日产向银行或资本市场借款，再以固定利率贷款给客户。尽管在利率上升和向客户收取更多费用之间通常有几个月的滞后期，但该业务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对冲手段。即使在利率下降时期，它也被证明是有利可图的。因为在日产自己的成本下降一段时间之后，客户的借贷成本才会减少。“这是该业务中吸引人的地方，”科克哈尔解释说，“我们提供的专属融资服务贡献了总利润中的很大一部分”。

提前借贷
有些企业司库向《今日资金管理》表示，后悔没有在疫情期间当借款成本处于谷底时锁定整个曲线，如今却担心十年来从未经历过的高利率。有些企业司库坚持认为治疗总不会比得病更加糟糕；央行大幅加息后，利率终将稳定下来。事实上，企业司库似乎分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一方多年来预计利率将上升，并一直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而另一方采取行动时为时已晚。“一方等待了多年，而且看上去似乎选对了方向，但是我们知道，过早地做出正确选择的代价是错误选择的许多倍，”约德反思道。“另一方选择锁定长期，但可能由于缺乏足够的市场需求而错过最佳时机。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一直信奉应平衡利率、期限和双方重新定价的风险，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净利息收入的影响。”

此外，不同地区的不同企业对流动性的需求也有所不同。位于法兰克福的渣打银行英国/欧洲交易银行的销售主管马里昂·罗伊特（Marion Reuter）表示，有些行业，如运输业，尤其是航运业，正在积累巨大的流动性储备。而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对坚持封控政策的中国存在大量敞口的企业却几乎没有销售或收入，只能消耗流动性以维持运营。“对中国存在大量敞口的企业最担心的就是流动性。在中国经营的公司如今很少产生营收，因为大家都困在家里。这对流动性产生了巨大影响。”

新趋势

罗伊特也注意到最近出现了一些重要的新策略。以前，企业倾向于将现金投入固定期限的结构性产品，以追求最佳收益率。而现在更多的企业有意以短期方式将资金存入活期账户，不承诺期限，却期望收益最大化，要求银行将存款利率上升所带来的收益传递给它们。她表示，这对银行来说是一个挑战。“我们看到许多银行相互竞争，争夺活期账户中的客户资金。从现金管理的角度来看，银行不是交易员，这也不是我们所习惯的与客户合作的方式。收益率的高低决定客户在账户上留下多少资金。”

这也助长了另一种趋势——大量的RFP。企业为了增加流动性、利用最优惠的存款利率，正在积极整合并缩减与全球及当地银行的关系。“如果一家企业的流动性存在于20家不同的银行，那它就缺乏效率和透明性，”罗伊特指出。“企业正在审视与银行的关系，以更好地管理现金和流动性。”

RFP和招投标活动为渣打银行赢得亚洲、非洲和中东等核心地区的新客户关系带来了机会，而这些地区通常不会从银行委托的频繁变动中受益。“我们的关键市场通常不会首先获得投标，因为不同的货币意味着不易集中，但现在在市场上我们看到了许多投标。我们对这一进展感到高兴，说明我们在市场上仍有许多进一步发展进步的空间。”

价值创造

流动性方面的考虑也使得价值创造变得更加重要。随着企业希望将价值返还给股东，并在动荡的股市中支撑股价，在股价走低时回购股票、去杠杆和增加派息等都是可行的方案。

自2016年发行债券以来，纽威品牌公司已经实施了削减债务的策略，通过去杠杆将融资成本降低了50%以上。在其他方面，公司通过回购支撑了股价，并从最近的剥离中获取了收益。公司派息率超过50%，股息收益率为5%。在债务减少和健康股价的支撑下，进行再融资时，韦斯特里奇首先考虑的是保持灵活性。与其锁定没有赎回机会的长期借款，他考虑采用可调整的短期利率，并探索货币互换的可能性。他表示，“司库团队可以将一些工具落实到位。”

约德也看到了一些企业提升股价的潜力。“如果规避风险的趋势继续，那么那些能够利用有利的已用资本回报率（ROCE）配置剩余资本和自由现金流（FCF）的企业，将在维持和提升股价方面具有优势，”他表示。“设立并维持投资者希望看到的ROC（资本回报率）方案是每个司库面临的挑战。如果你不打算去杠杆或投资业务，你就需要对回购和股息进行最优配置。”

日产刚刚开始重新支付股息，科克哈尔表示，日产的董事会将在适当的时候考虑回购，但在当前环境下许多公司都在考虑回购股票。他表示，“现在是开始回购的好时机，因为股票的价格非常具有吸引力，”而且中国企业的回购活动最多。

不论是供应链中的优先事项、库存水平的调整、疫情带来的长期不确定性(尤其在中国)，还是对现金持有量需求、借贷成本和商业成本的上升预期，对企业而言流动性仍是重中之重。企业司库中的现金运营是位无名英雄。很少有人知道它——或者想知道它，但一旦出了问题所带来的影响将是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