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贸易举措、联盟和平台试图克服几个世纪以来的低效,加速贸易便利化,使之更适合我们所处的数字世界。然而,许多努力却尚未产生效果,没有获得成功所需的规模和网络效应。
贸易融资的数字化有点像世界和平——几乎人人都认为应该实现,但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却发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贸易融资亟需改革,它仍主要依赖于几个世纪之前的基于纸张的程序。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运送的货物到达目的地时,相关的文书还遥遥无期。
在数字金融和数字分类账技术的时代,人们尝试了许多努力来克服这一挑战。但系统和流程的分散性与联合性意味着贸易参与者必须加入多个平台、举措和联盟,因为无法确定哪一个能蓬勃发展。
一方面,该行业中的很大一部分规模庞大,固化迟缓。而另一方面,真正的创新正在小规模地发生,尽管起点低,增速却很快——毕马威国际会计师事务所(KPMG International)合伙人、金融服务部全球创新主管安东·鲁登克劳(Anton Ruddenklau)评论说。
有些创新专注于制定标准、共享信息或创建基于区块链的技术平台。虽然有很多好的项目,“但人们很容易迷失在金融科技的炒作之中,”鲁登克劳指出。他补充说,许多平台在向投资者提供回报方面并不成功。
到目前为止,数字化的圣杯仍然遥不可及,许多尝试举措已经落空。其中一个是马士基(A.P Moller – Maersk)开发的“贸易透镜”(TradeLens)项目,该项目于2022年11月宣布终止。这家全球综合物流公司曾经表示希望打造一个开放和中立的行业平台,以实现供应链数字化的飞跃。“不幸的是,虽然我们成功地开发出一个可行的平台,但全球行业全面合作的需求并未得以实现,”马士基的业务平台主管罗特姆·赫什科(Rotem Hershko)在宣布项目终止时说道。
总部设在香港、汇丰(HSBC)旗下子公司、中小企业的贸易平台交易平台Serai,由于未能获得产生预期影响所需的规模,也于2022年6月宣布关闭。根据路透社援引的消息来源,汇丰在该平台上投资了约7000万美元。汇丰当时在其网站上的一份声明中指出,“尽管团队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但事实证明建立一个商业上可行的业务非常困难。因此,我们不得不做出了关闭的艰难决定。”
2022年5月,另一个类似项目——基于区块链的we.trade项目也停止运营。该项目曾将自己描述为供应链贸易的 “一站式数字商店”,帮助客户开拓跨境贸易。此外,还有其他一些举措也已经失败,其中包括据报道今年2月进入破产程序的马可波罗(Marco Polo)贸易融资网络。
鲁登克劳在评论这类举措(并没有特指某一平台)的总体状况时指出,“规模和网络效应往往难以实现。” 然而,也有一些成功的例子,特别是那些专注于价值链的某一小部分——如采购,并且力图解决某特定商业问题的项目。
许多平台都在难以吸引足够数量的客户和供应商,而如果没有足够的数量,最终的运营成本将会超过收入。因此,许多贸易参与者都不知道应该加入哪些举措或平台,不确定未来哪个平台或举措能取得突破。参与此类项目的银行家向《今日资金管理》杂志亚洲版(Treasury Today Asia)表示,他们已经签署了多个举措,时刻关注局势发展,一旦其中某个项目成功起飞,他们就不会错过机会。虽然银行已经承诺使用某些平台,但有人也指出,它们仅仅将其作为实验来运行,并不会把最大的客户放在此类平台上。由于银行多有类似的想法,许多平台无法积累到成功所需的量。
另外,一些项目试图做得太多,超出了自己能力的范围。Contour全球网络的首席执行官卡尔·魏格纳(Carl Wegner)指出,“那些失败的公司都是因为在同一时间尝试做太多的事情。”他以亚马逊的发展为例,“亚马逊从销售书籍开始,逐渐建立了一个网络,循序渐进,然后利用该网络再开始做其他事情,”他解释说。
许多人提到的另一点是,人们被最新的技术——特别是区块链技术——分散了注意力,并在还没有正确考虑他们实际要解决的商业问题的情况下就去开发一个解决方案。业界常见的一个说法是,先创造区块链解决方案,再来寻找它能够解决的问题。
然而,问题可能不在于区块链本身。许多“用于贸易融资的区块链”的项目都以失败而告终,但魏格纳指出,人们经常犯一个错误是把失败归咎于区块链的使用。“区块链项目失败了,而非区块链项目也失败了,”他补充道,大多数的初创企业都失败了,其中许多项目并没有涉及到区块链。
“这其实与技术无关。目的不是技术,而是服务的数字化,”魏格纳评论道。他很清楚他正尝试解决的商业问题,以及正在推动哪些服务的数字化。总部设在新加坡的Contour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贸易融资网络,专注于信用证的数字化,因为信用证通常超过30页纸。 “我们仍然在全球范围内通过邮寄纸张来移交货物的所有权——这简直太疯狂了,” 魏格纳说。“人人都喜欢信用证实现的功能,但没人喜欢使用信用证。功能虽好,但管理起来却令人痛苦。”
魏格纳解释说,Contour是一个沟通和工作流文件平台,每个人都可以在该平台上进行实时协作。参与方可以动态地查看信用证,而且类似于谷歌文档一样,一旦做出改动,各方都可以实时看到。各方也可以共享信息,但没有任何一方——包括Contour在内,拥有网络或数据的控制权。保证参与各方的数据安全的同时实现信息共享,让信用证的使用顺畅无阻。
在试验中,Contour能够将信用证的处理时间减少90%。魏格纳指出,这不是一个零和游戏,即如果你能更快地收款,你就必须更快地付款。好处是可以确切地知道款项何时到达,从而使司库人员能够尽可能有效地使用现金。
另一个解决特定商业问题的平台是Olea——一家由渣打银行和Linklogis共同成立的合资企业。该技术平台将进出口商与一系列贸易生态系统合作伙伴(如银行和投资者等)联系起来。Olea的首席执行官艾米莉亚·吴(音译,Amelia Ng)告诉《今日资金管理》杂志亚洲版,“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种不同的供应链解决方案。”
通常情况下,中小企业很难获得贸易融资,而机构投资者也对贸易融资也敬而远之。Olea通过其区块链平台填补了这一空白,为各方牵线搭桥。吴解释说,该平台进一步延伸,可以为小型企业提供服务。同时,平台能够将这类企业与银行和私人资本联系起来。“传统上贸易融资的资金主要来自于银行,而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私人信贷正在逐渐成为一股力量,”她指出。
吴解释说,机构投资者一直以来没有参与贸易融资的一个原因是,其对资产的报告方式有不同的格式和要求。在过去,满足这些格式和要求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如今只要这些投资者直接连入该平台即可满足。对于需要融资的公司来说也更加方便,因为它们可以把该平台当作一个一站式商店,从多个来源获得资金,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与每个机构单独打交道。
然而,让各方加入绝非易事,让人们改变原有的做事方式也需要时间。吴说,她正集中精力吸引银行合作伙伴加入,重点关注那些希望在亚洲扩大供应链服务的区域性银行和全球性银行。Olea的技术平台能够应对不断变化的全球贸易生态系统所带来的挑战,具有轻资产和可互操作的特点。
建立任何贸易解决方案都需要决心,以获得成功所需的规模和网络效应。毕马威的鲁登克劳评论说,“贸易和供应链金融的关键在于做选择,并拥有具体的用例。你需要选择可行且有利可图的领域。”不论哪种金融技术都需要清楚其在价值链中的位置, “千万不要试图面面俱到。”
当涉及到采用新技术平台时,银行和司库人员不应只“静观其变”。 如果人人如此,那么将没有任何解决方案能够突破行业的惰性,而规模庞大、固化迟缓的巨头将永远不会采用规模较小但增长迅速的参与者开发的创新。
“任何新技术的采用都需要一个过程,” 魏格纳指出,当银行参与其中时,企业司库最好也参与紧来了解该技术。这比等到所有人都在使用它,或者等到解决方案完全成熟时再使用要更好。魏格纳认为,这就好像多年前由于网上银行的功能简单而没有采用一样。如果不先迈出第一步,解决方案就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程度。“从现在开始,试着改变你的决策过程。不要等到它变得完美——它永远不可能达到完美,”魏格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