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最近几个季度一些举措得出台使各经济体和供应链逐渐脱离中国，但中国在世界贸易中仍占据主导地位。2024 年 2 月，亚洲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艾伯特·帕克（Albert Park）告诉 CNBC，中国“可能仍然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头号贸易伙伴”。他认为中国与全球经济脱钩的说法“过于夸张”。

在此背景下，如何驾驭中国复杂的金融环境，对于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公司以及将中国企业纳入其供应链的公司来说，仍然是一个重要问题。而此背景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就是中国货币近年来所经历的国际化历程，包括中国离岸人民币（CNH）的发展。

了解人民币

用来描述中国货币的术语比大多数货币都要复杂。简而言之，中国货币的正式名称是人民币（RMB），即“人民的货币”。人民币的主要记账单位是人民币元（CNY）。实际上，RMB和 CNY可以互换使用。而人民币也分为 CNY 和 CNH 两种——CNY是指在中国大陆在岸交易的人民币，而CNH是指在境外交易的人民币。

人民币国际化的历程错综复杂。2009 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在上海和广东四个城市开展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试点项目。随后分别在香港、新加坡和伦敦建立了离岸人民币中心。

美国银行全球支付解决方案（GPS）亚洲司库产品主管文卡特（Venkat ES）指出，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的贸易国。因此，“对于许多在中国有直接业务或供应链关系的大型跨国公司来说，人民币已经被用于贸易、投资和司库管理等活动。”

香港是最大的离岸人民币中心，拥有最深的离岸人民币流动性池。

汇丰银行人民币国际化全球主管维娜· 张

离岸功能及香港的重要性

文卡特解释说，自 2009 年中国在香港启动人民币离岸贸易结算试点以来，CNH的离岸功能得到了加强，如今包括：

• 扩展到其他 20 个全球贸易结算中心。

• 在中国大陆和所有 20 个离岸地之间推出直接跨境人民币支付。

• 通过全国范围的资金池进行跨境流动性管理，启动上海自由贸易区。

• 允许使用离岸人民币进行对华证券投资。

• 离岸人民币债券（用于融资）。

• 离岸外汇市场（用于兑换其他货币）。

• 提供全面的人民币交易银行功能，“即账户、存款、收付款（包括在香港的实时支付）、定期存款、存款证书及其他投资产品等”。

文卡特表示，到2023年，离岸人民币结算市场将增加至约 1200 万笔交易，交易金额高达66万亿美元。

汇丰银行人民币国际化全球主管维娜·张指出，“香港是最大的离岸人民币中心，拥有最深的离岸人民币流动性池，为全球约 80%的离岸人民币支付进行清算。”她说，中国现在是全球第二大融资国，“香港作为一个成熟的国际金融中心，是以人民币进行贸易、项目融资和资本募集等跨境交易的理想结算地。”

香港不仅是西方跨国公司区域和全球司库中心的传统枢纽，张也指出，“香港的市场基础设施和离岸人民币功能也使其发展成为旨在面向区域和全球发展的中国企业首选的区域司库中心。”

她补充说，“近年来，西方跨国公司采取了更加审慎的态度，对人民币融资成本、对冲人民币相关风险的产品以及管理和优化人民币剩余流动性的解决方案等因素作出了仔细评估。”

从贸易结算到融资

贸易结算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要方面。过去，与中国大陆的供应商进行贸易往来的企业使用美元进行结算，但 2009 年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计划推出后，企业可以用人民币进行外贸结算。

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具有很大的优势。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出版的企业手册《关于人民币》（All About RMB）指出，在使用外币交易时，中国实体承担了外汇的对冲成本。“因此，它们在价格中包含了一个固定但缺乏透明度的缓冲，以涵盖与中资银行进行外汇风险对冲的价格。此外，外汇对冲通常难以做到完美，会有残余风险。”

报告指出，用人民币进行结算时不再需要这种缓冲，因此海外企业使用人民币与中国企业交易时，可以获得1%-3%的价格折扣。其他好处还包括有机会延长付款期限等，而以外币结算时，付款期限通常最长为 90 天。

就离岸投资产品而言，2007 年点心债券市场的创立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点心债券以人民币计价，通常在香港发行。

点心债券为投资者提供了分散外币风险的机会，公司也可以使用点心债券产生的收益来进行跨境交易结算。

在融资方面，企业可以获得比美元融资成本更低的人民币融资。文卡特指出，鉴于目前欧元/美元的利率，在岸人民币/离岸人民币对寻求贷款的企业和机构来说是更合算的选择。他补充说，离岸人民币贷款的增加为提高人民币的流动性和企业间交易中使用人民币提供了机会。

然而，离岸人民币融资并不总是最具吸引力的选择。德勤中国全球司库咨询总监戴维·王（ David Keong Fatt Wong，音译） 表示，德勤曾帮助中国国有企业在香港设立区域司库中心，以便为其在境外的公司提供服务。

“我们没有看到任何短期或长期的离岸人民币融资的需求，它们仍将主要依赖以美元计价的项目融资或结构化融资，因为这些融资的成本仍很有吸引力。”他补充说，如果要增加离岸人民币融资，除了对跨国公司和国有企业进行教育外，还需要采取更多措施，鼓励在香港拥有区域司库中心的国有企业使用离岸人民币融资。

如果要增加离岸人民币融资的使用，除了对跨国公司和国有企业进行教育外，还需要采取更多措施，鼓励在香港拥有区域司库中心的国有企业使用离岸人民币融资。

德勤全球司库咨询总监戴维·王

未来发展

张预测，离岸人民币融资业务的发展可以增强香港作为国际融资中心的韧性。

她指出，“由于汇率挂钩，当美国利率高企时，香港银行的贷款就会面临挑战，现在就是如此。分散投资于不同货币政策的经济体的货币——如人民币，有助于减轻这种脆弱性。”

她补充说，一个拥有更多人民币业务的多元化融资中心可以推动金融创新，开发适合人民币市场的新金融工具、产品和服务。

与此同时，文卡特指出，人民币的数字化将进一步促进中国和香港之间的互通，因为为了促进交易，离岸人民币被定位为与港币（HKD）平行的货币。

“目前在零售领域，大多数交易都可以选择港币或人民币，”他说道。“如果将来能扩大到企业，那么人民币可能会在当地市场得到更普遍的使用。”

其他值得注意的发展包括中国央行数字货币（CBDC）——即数字人民币（eCNY）的崛起。数字人民币于 2020 年首先在四个城市试点，现已推广到多个省市，拥有约 2.6 亿名钱包用户。最近，试点范围也扩大到了香港。

文卡特解释说，未来试点的扩展可能会让数字人民币更广泛地应用于零售和批发领域，通过使用智能合约，减少跨境交易中人工参与的需求。

最后，文卡特预测，如果中国进一步放宽资本管制，“企业和机构的信心可能会得到增强，从而在香港和大陆更长期地持有人民币”，而不是通过Swift外汇交易后立即汇回母国。